力争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在“十四五”开局之年、在全国碳市场建设的关键阶段，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人民银行上海总部副主任、上海分行行长金鹏辉带来了一份关于推进全国性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建设的提案。

在两会召开之际，金鹏辉在接受《中国金融家》杂志独家采访时表示，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碳市场”）是国际上运用市场机制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创新政策工具，也是实现我国“30·60”碳目标的重要抓手。我国碳市场处于发展初期，建议明确碳市场金融属性，完善相应法律制度和机制，推动全国统一碳市场建设。

碳市场和碳金融不能简单等同

《中国金融家》：如何定位碳市场的金融属性？

金鹏辉：碳排放交易市场是国际常用的一种市场机制，用于减少温室气体排放，也是我国推动绿色发展，实现2030年碳排放达到峰值、2060碳中和目标的重要抓手之一。碳市场的快速发展衍生出相关金融需求，碳金融的概念应运而生。目前学术界和业界对碳金融与碳市场关系等问题的讨论尚无定论，我倾向于认为碳市场具有很强的金融属性，易于形成碳金融市场，但碳市场本身并不必然是碳金融市场。

从最初起源来看，碳市场的基础功能，也是主要功能在于配额和排放单位的交易；虽说配额和排放单位易于标准化且企业有风险对冲（锁定未来价格）的需求，但也只能说激活碳市场的金融属性有利于碳市场更好发展，不宜简单地将二者等同。

从实际操作层面来看，国外相关碳市场在建立之初就考虑了金融属性，并开发了相应的远期产品。比如，欧盟ETS从启动之初就是现货期货同步推出的一体化市场。美国RGGI中期货交易甚至早于现货出现。世界银行将碳市场划分为一级市场（排放配额初次分配）和二级市场（排放配额现货及衍生品后续交易），将期货合约、远期合约、期权、掉期等金融衍生品包含在碳市场交易中。2014年，欧盟出台指令明确把碳排放限额于2018年起列为金融工具，碳现货及衍生品交易要遵照传统金融市场规则管理，由欧洲证券和市场管理局（ESMA）负责。2019年6月，韩国指定两家金融机构作为做市商参与碳排放交易市场。

所以，建议从国务院立法层面，对碳市场金融属性予以明确。

金融监管要跟上碳金融创新脚步

《中国金融家》：碳市场未来发展需要关注哪些问题？

金鹏辉：今年初，我国全国统一的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启动了首个履约周期，2225家发电行业的重点排放单位将根据碳配额进行排放。随着全国性碳交易市场的不断发展，市场参与主体对价格发现、期限转换、风险管理等需求将更加强烈，创新碳金融产品、激活碳市场金融属性将更好助推碳市场发展和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碳定价中心建设。

我认为未来可能有一些问题需要纳入考虑，一是碳金融发展对监管提出了更高要求。碳市场、碳金融作为人类社会共同应对气候变化的创新政策工具，总体上还属于比较新生的事物。去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要求，金融创新必须在审慎监管的前提下进行。在碳金融领域的创新，金融监管也必须要跟上。二是提升碳市场抵御重大冲击的能力。从国际上看，受经济情况及其他冲击因素的影响，碳价有时会有较大波动，比如，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全球主要碳市场的碳价一度显著下跌。相关市场目前致力于完善市场稳定储备机制，以确保碳价稳定。这也是我们未来需要考虑的一个方向。

明确碳市场金融属性

《中国金融家》：您对推进全国性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建设有哪些具体的建议？

金鹏辉：一是尽快出台国务院条例，明确碳市场金融属性。把碳配额列为金融工具，把碳配额现货、衍生品及其他碳金融产品均纳入金融监管。明确包括碳排放权在内的环境权益的法律属性及是否可抵质押，以及金融机构、碳资产管理公司等非控排主体的市场准入资格等。

二是建立分工明确、协同推进的碳市场建设工作机制。生态环境部门重点负责“一级市场配额管理”，服务碳排放总量控制目标，做好配额总量核发、初始分配、清缴、超排惩罚等全流程管理。金融管理部门重点负责“二级市场交易管理”，服务碳交易市场建设目标，参照现行金融基础设施业务规则，指导交易所制定碳市场交易规则，做好金融监管。

三是明确碳减排及碳市场配额总量目标。明确碳减排中长期路径，制定可行的年度减排计划。在此基础上，明确碳市场对每年减排计划的贡献率及相应配额目标。

四是建立统一的全国碳市场。全国碳市场建成后，稳妥终止地方试点碳市场交易，适时扩大碳交易覆盖行业范围，整合交易、登记、结算等市场基础设施，逐步形成统一的碳现货及衍生品市场。

五是加大碳金融培育力度。鼓励金融机构参与碳市场交易，丰富碳衍生品等碳市场交易品种，鼓励配额抵质押融资、碳债券等碳金融创新，引导金融资源助推碳市场发展和有国际影响力的碳定价中心建设。

完善金融支持绿色低碳转型体制机制

《中国金融家》：为进一步助推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您认为金融业应如何提供更有效的支持？

金鹏辉：绿色金融作为实现碳减排目标的重要途径，在支持绿色发展过程中发挥了资源配置、市场定价和风险管理三大重要功能。为更有效地支持“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实现，应大力推动绿色金融发展。

一是构建长效机制，完善金融支持绿色低碳转型的体制机制。设立碳减排支持工具，研究出台实施金融支持绿色低碳发展专项政策，调整完善金融机构绿色金融业绩评价体系。二是完善以碳中和为约束条件的绿色金融标准体系，积极探索碳核算。推动建立强制性、市场化、法治化的金融机构气候与环境信息披露制度，加强金融科技在环境信息披露和共享等方面的应用。三是创新绿色金融产品和服务，构建多层次绿色金融市场体系。大力发展绿色贷款、绿色债券、绿色保险等金融产品。四是防范环境变化相关金融风险。推动金融机构积极开展相关业务环境风险评估和压力测试，强化对环境相关金融风险的审慎管理。

切实提升上海国际金融中心能级水平

《中国金融家》：在“十四五”新征程上，上海将如何继续提升总部经济能级？

金鹏辉：今年是“十四五”规划的开局之年，人民银行上海总部将一如既往地支持上海的总部经济发展壮大，切实提升上海国际金融中心能级水平，为外商投资上海创造良好营商环境。

一是努力服务好上海各类跨国公司总部、民营企业总部和总部型机构，加大政策落地力度，最大限度激发市场需求，加快总部机构集聚上海、拓展功能和提升能力。二是支持上海实施更为便利的总部企业跨境资金收付管理制度，支持符合条件的总部企业开设本外币合一的跨境资金池，在跨境资金池模式下集中运营管理成员企业境内外资金，按照集团商业模式开展资金归集、调拨、结算、套保、投资、融资等业务。三是支持上海的总部企业提升全球资源配置能力，支持总部企业开展具有真实贸易背景的离岸转手买卖和转口贸易业务，研究允许通过跨国公司跨境资金池开展转口贸易和离岸转手买卖业务，进一步便利新型国际贸易相关跨境资金使用和汇兑。

（文章来源：中国金融家杂志）